行政長官梁振英在昨天的國慶酒會上致詞(註一),力陳香港應該發展「體外經濟」,並說:「經過三十多年的努力,香港已經在廣東建立了前所未有的龐大的體外經濟,既為廣東的發展發揮了一定的促進作用,更重要的是為香港的經濟持續發展、為香港人的就業作出重大的貢獻,這是我們必須認清的事實和現實。」
梁振英認為,「香港和海內外周邊地區的互動發展,是一個現實」,而且,似是想為近期香港與內地居民的衝突降溫的,強調「香港居民每天進出陸路口岸的人次,是大陸居民進出這些口岸的人次的二點五倍。」
It’s the jobs, stupid!
曾幾何時,特區政府強調發展的,是本土經濟,不是什麼「體外經濟」。事實上,梁振英在七月於立法會上表示,香港「食粥食飯」,還要看能否成功發展體外經濟。我才疏學淺,之前未聽過什麼體外經濟,而且這體外經濟概念,明顯和馬歇爾提出的「外部經濟」不一樣。
現在這體外經濟,和本土經濟,如果都是為了發展香港的經濟,分別在哪裡?一言蔽之,就是jobs — 工作、職位、就業。千萬不要以為經濟增長就等於創造就業,尤其這所謂體外經濟創造的絕大部分都是在境外的,例如,這些年香港的投資在廣東創造的職位,數以千萬計,相對回流香港的經濟效益,是得?是失?誰得?誰失?
的確,所謂體外經濟,帶到體外的,除了jobs,還有投資,和投資者的注意力。當一個經濟體的投資者和企業們的注意力都被轉移至體外時,這經濟體的靈魂就離開了它的軀殼了。以前,我們說香港是個出口經濟,甚至轉口港,但香港還是有自己的角色去扮演,香港人還有自己的job to do,現在,我們的領導人告訴我們,香港的角色已經轉到境外了,我們還有什麼話可說?
變質CEPA成毒
我認為,這就是香港這近十年所中的「CEPA毒」。一如其他的毒害,本來都不一定是壞的,甚至原意使好的。CEPA也一樣,本來,第一代的CEPA,是開放百多種產品分類,容許在香港製造這些產品,進口中國可獲免入口稅的優惠。不過,港商始終志不在此,要製造業回流,創造本土就業,老闆們不感興趣,乏人問津,結果,香港政府繼續為港商爭取得以擴大的CEPA範圍,自此以後,都是首要關於便利港商進入內地市場投資、拿牌照、開公司,而非把產品出口到內地,而次要者,則是便利香港專業人士都內地得到認可或執照工作。總之,肯定不是重點的,就是為香港本土製造就業機會。
當一個政府不重視為本地創造就業,其本地施政和政策還可以剩下什麼?一個不善創造就業的政府,只能修修補補地搞福利,包裝為「重視民生」,隱藏其對本地經濟發展的漠不關心。
的確,特首在昨天的演詞說:「特區政府重視民生問題,但香港社會必須有較高和持續的經濟發展,才能解決社會上長期以來存在的各種問題」。露出馬腳的是,他說不出體外經濟能怎樣帶來「較高和持續的經濟發展」,更對製造就業,隻字不提!
不理本地就業,是為不負責任!
聽一位朋友說,特首在不久前一個場合中說,如果香港的工程師在香港找不到工作,大可考慮回到內地發展。這些話,近年來香港人聽得太多,也許麻木了,再聽不出話中的荒謬:試問,你能夠想像,美國、法國等任何一個國家的領袖,甚至中國總理或台灣總統,會說,你們在本國找不到工作,可以到別處找吧?
就算是中國的城市和省份之間,你可以想像,杭州的市長對市民說,找不到工作不打緊,去上海吧?中國別的任何一位市長都不會說的話,香港特首卻面不改容地說了又說,這是什麼道理?
對那些仍然在發「中國夢」,為中國龐大市場而驚為天人,為中港經濟甚至社會以至其他方面融合而大聲疾苦的人,也許他們可以參考一下這篇近期在中國網絡流行的兩篇文章:一位在中國生活多年,以為能以中國為家的英國人寫的《你永遠不會變成中國人:為什麼我要離開我愛的國家》(註二),和另外一位美國人寫的《為什麼我要離開中國》(註三)。
請別用民族眼光看這些文章,那麼,也許我們也會發現,我們分享的「普世價值」,原來也不少。當一個社會的目標只有錢,當一個政府對人民「怕得不敢領導他們」,當子女入學的第一天就要觀看一部關於「中國人民在黨的領導和解放軍英勇帶領下成功擊敗四川地震」的洗腦電影,這些因為中國經濟奇蹟而被吸引到中國,甚至愛上了中國這國家、人民和文化的,都因為這個中國政府,而要選擇離開。
行政長官國慶酒會致辭全文
You’ll never be Chinese (Mark Kitto)
Why I’m Leaving China (Charlie Custer)





